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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总万科橙何梦-小镇姑娘-品读春秋

时间:2015年06月25日 | 作者 : admin | 分类 : 全部文章 | 浏览: 644次

何梦|小镇姑娘-品读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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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梦
粮站的女儿
春山蜿蜒,天蓝的远蓝的透。三两声鸟叫,映山红开了,小客车晃荡荡一车的阳光。司机的手比山路弯的更熟练贝才网,卖票人个子不高,黑红脸膛,胡子拉碴,油腻的黑包悠悠吊在前胸,跟随季节一季鼓囊囊一季又瘪了天堂回信。“我们生产队老张家的儿子在长春打工,长春,四季长春!不冷也不热。妈的,我也想去……”司机自顾自撂下话头,逼仄的车厢,有人捡起附和,有人如春山一般静默,有人和身边的人不被打扰:“老赵家的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可媳妇不停当,老俩口去,拎着鸡不让进门……”没有人去纠正司机刚刚的话——四季长春的是昆明,不是长春。车厢过道的小板凳上坐着的,一看就不是这路车的常客:灰蓝中山装,领子毛糙,脚下一双解放鞋和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春天不吻合,直挺的腰杆依见这身中山装当年的风华。他看车窗外疾走的风,风吹过山,风拂过花,风奏响水。卖票人从他身侧挤过,到后排收钱,又从他身侧挤回,裤腿蹭着他的中山装,蟋蟋作响。车厢颠簸,从前到后一个来回,卖票人靠回车门边,理理手里的钱,低头压进塌着线的黑包。开关太多次的车门合不严,春山空旷蓬勃,清清楚楚地听着它一下一下哐哐当当。卖票人来了兴趣:“老先生不是山里人!这是要到哪家去?”小板凳太窄太矮,“老先生”拽拽中山装的袖子,坐得更直:“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近旁的人来了精神!他继续往下说:“我年轻的时候下放到镇上粮站,搬米。”近旁的人又收回了精神,看山的继续看山,张家长的继续李家短。山路往上,路下的一株木兰开花了,他看见了。一树风骨,墨黑的枝,白玉袅袅的花,青山黛岭间玲珑又别致。“你们可晓得粮站大老沈家的小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嫁给谁了?”
青山无言,车内默默。他正了正身子,声音高了些:“你们知道吗?桥东头大柳树下的大老沈家。”“不知道,哪一年的黄历?粮站的人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沈站长家最小的丫头,大辫子一直到腰,镇上最好看的。”“你说她呀!早就不是姑娘了,老太太。讲给了供销社主任的儿子,纨绔子弟——抽烟、喝酒、打牌,还打她。后来供销社不照了,两个人过得也不好,在街上开了个裁缝铺,生意不好,难得看她去肉案子上砍斤把肉。死几年了,淋巴癌。”后排年高的乘客终于知道了沈家姑娘是谁,“供销社红火的那几年,一条街就她家有个黑白电视,我还去她家看过《上海滩》,那场面!啧啧,现在是不会再见到了。就记得每次放到冯程程和许文强就她哭得最实在……有情有义的人不长寿。”矮板凳太矮了,“老先生”的眼睛里没有心绪:“哦,都已经死了。她家后院子有一棵木兰,有一次我去她家送米,她站在树下,脸像木兰花的花瓣又像木兰树树枝上的月亮。”春色迷离,没有人在想象那个像木兰又像月亮的姑娘,几声鸟鸣,婉转清越,一定是画眉鸟。“……她爸爸看不上我,她看得上我。她在大河里洗衣裳、洗垫单,裤腿、手袖子都卷高高的,我就站在粮站的后门看她洗衣裳……”山中阳光恣意贪婪,小客车是光里的茧,就像那一年,阳光落满大河,哗哗响惜春词。“后来我回城了,她说等我回来,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小客车已经绕过最高最陡的峰,开始往山下绕,司机的盘子旋转,卖票人歪在丁零哐啷的车门边昏昏欲睡,车门外春山明媚,而那一树木兰早已没了踪影。
理发店的姑娘
街边的白杨、水杉比夏天早一步,白杨成荫,水杉的叶子像羽毛,蝉便开始叫了。白砂石子路,两边的店铺木板排面,几家热闹几家冷清。树下的修鞋匠老花镜挂到鼻尖,钉鞋的旧锤子把夏日的午后敲得静悄悄,修鞋机子黑油油的链条有气无力,一圈一圈咔,咔,咔。水杉旁,木板钉成的小屋贾南风潘安,六平米。木板墙上活泼泼的镜子,摩登女郎的海报斜斜地贴着,女郎们额前的头发吹得高而蓬松,浓浓的深色眼影,大大的耳环,或低眉或仰首。收音机里最流行的歌,叶倩文的声音穿过滚滚红尘: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小木屋是间理发店,理发店里的姑娘和海报女郎一样时髦,乖巧的黑发烫成最流行的“拉丝”,大大的耳环少有重样。小镇的小女孩们时时挤在木板房里,叽叽喳喳看墙上的时髦女郎,看姑娘的耳环。姑娘给最小的女孩一副粉色塑料的圆形耳环,小女孩没有打耳洞,那耳环是可以夹在耳朵上的,在妈妈房间大衣橱的镜子前,她一个人夹了一次又一次,小耳垂红了,嘟嘟的桃色。小木屋的木头窗子黑白电视机的声音传到街上,时兴的电视剧《上海一家人》,女主角李若男一边挂在耳后一边垂下脸颊的头发是女孩子们竞相模仿的美。
青年有圆圆的肚子,圆圆的笑眼,青年的物理课教的好。水杉树黄褐色的皮敦厚安静,青年总去理发店,开始,是去理头发;后来,头发长不及他去理发店的脚步;再后来,他手里拎着水汪汪的白豆腐。水杉树叶子温温柔柔,太阳升到最高,猪油煎着豆腐滋滋啦啦。姑娘成了青年的妻,两年后的春天,阳光照着水杉树,阳光照着小婴儿红彤彤的脸,小屋外的两棵水杉低低地拉着绳子,晒着尿布。青年去小镇的油铺买猪油,猪油铺门脸前支着棚,棚里总没人,苍蝇在案上不紧不慢地飞,一旁散着一沓深绿色,宽宽的棕树叶子,用来系猪肉和猪油。青年圆圆的笑眼,往内堂里走,过道很黑,堆着杂物:“刘麻子,买猪油哦!怎么又没人,做不做生意啊!”“刘麻子,买猪油哦!”刘麻子家黑咕隆咚的过道上吊着乌漆漆的八哥,八哥最爱学人说话。又是一个两年,青年调往城里,姑娘的小木屋锁了门,几天后理发店成了别人家的裁缝铺。姑娘也进了城,小镇的人羡慕。
秋阳挂得高,鞭炮炸得响,姑娘娘家二层的小楼落成,满场院的人,头都仰得高。姑娘左手遮着太阳,儿子四岁了,扛着脑袋拽着她的右手,小汗珠一颗一颗滚下来。青年还是青年人的样子,和他圆圆的笑眼一样没有变化,他站上缠满红布的新梁,"轰"一声,仰面跌下,鞭炮声还响着。镇上水果摊的老板娘是姑娘的姨娘,小镇的人从她口里听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悲伤。小女孩也听见了,她听见老板娘说:"他的后脑勺摔坏了,打个比喻,就像是生鸡蛋打了,黄子散了,没救了。"小女孩已经读初中,姑娘送给她的粉色塑料耳环滑到了抽屉的最里面,好久没往耳朵上夹了。
街边的白杨树开始落叶子,一切都落了。小女孩想起某一年的夏天,暴雨将至的午后,山后的云翻涌如墨,小女孩害怕打雷,青年圆圆的笑眼:"打雷不可怕,声音很大但其实它离你很远。就像铁轨上的火车,呼呼啦啦地响,但要跟前还要好久呢!你坐过火车吗?"小女孩没有坐过火车。小女孩长大后坐过很多次火车,小女孩长大后不再害怕打雷,理发店的姑娘和她小小的儿子害怕吗?
大树下的女生
那条路不见了,路边的一棵棵树一个个倒下,横七竖八,拉走了,下落不明。剩下路尽头最大的这棵,原来的砂子路被打上厚水泥,连成广场,大树被迫与它近旁的土地隔绝,结实的水泥地包围了它,只留小小的圆固定着它的记忆与留守。调皮的男孩用细小的水泥块扔大树结的毛球,大树一身银光。 树下的女子身形微胖,十一二岁的女孩面朝着她,倒退着走:"妈!这就是你老叫着要来看看的地方?真没什么好看的!"女孩皮肤黝黑,没有她口里叫着妈妈的人的好模样,像站在不远处中年男人的眉眼,男人身形魁梧,头发谢顶。"这是晓云?你回来了!"树下陪在小男孩身后的老妇人认出了女子。"林大娘?是你!刚刚看后影子就像,没敢认。你身体好啊,好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学校一年毕业这么多学生……""身材是没那时苗条了,眉眼倒是能一下子认出来,当年你是校花!""早不是当年了海西教育网,大娘,看我现在胖的!就记得我们读书时,每天中午晚上你都到我们寝室的小院里卖菜,大搪瓷盆,五毛钱一勺,你的勺子最满,菜最干净……那时快下课了最热闹,都踩着学校的下课铃子往学生寝室赶,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有个婶从路上的田埂急急下来,盆里的粉丝结成坨了,她直接在路边的田里舀了一勺水拌拌,以后再不敢买她的……我们都喜欢买你的菜……"女子满眼神采。“听你这么一说日子就像在昨天,再一想日子又过了许多年。你如今在哪里?总记得你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笑真好看。"女子红了眼睛,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像学校后山上的雏菊,清雅又健康,月白色的碎花褂子,总洗得清香。历史老师刚刚大学毕业,二十一岁,也爱穿白色的衬衫,一身的清光潋滟。月色琉璃,他窗前的灯总亮着,是她心头的明月。他窗前一只空瓶子,那次送作业,她擅作主张,一把野雏菊插满。也自那天起,瓶中春天兰草,盛夏紫薇。周日的下午她总在路右边第二棵树下等着,花瓷盆递给他,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盆底描着金鱼,清水点点。他总递给她一叠饭票水票,红色的、绿色的、橘色的,小小的长方形状,攥在手心软软的。学校发现了,家长知道了,十八岁的她宁愿退学,只为那一身月色。她没有被勒令退学,家长妥协,学校妥协,只要不出格。年轻的老师不甘大山的桎梏,窗前灯亮了一夜又一夜,换来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第二年的二月,他去了上海。七月,她高考落榜玩命双雄。下午的阳光穿过满树的叶子仍那么灼热,晃得人眼睛睁不开,心停不住。“大娘,这是小美妹妹的孩子吗?真帅!小伙子你叫张什么呀?”"大宝,答应阿姨搜客通,咱不姓张呢陈文法!小美跟你一样心实住总万科橙,没跟张生有好的结果。不过现在倒挺好,我女婿比张生强得多。道姑妙妙"小男孩还在打着梧桐树的毛球,大女孩在树下百无聊奈地听着她妈妈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对话。小美生得秀美,四月莹白的槐花一串一串,清香夹进了书里。小美有弟弟有妹妹,高中毕业她便去了南方,第一年过年回来给妹妹带了帽子手套,火红的颜色,像那个南方大都市里漂亮的凤凰花;小弟天天盼着的变形金刚也没有落空。小镇严冬,严严实实的静,严严实实的冷,槐树落光叶子,小美从树下走过gostop,凤凰花一样的红围巾,跑进张生的眼睛,跑进他的心。大红灯笼和积雪一起退场,正月过了,小美又去了南方。张生请一个星期的假,十三个小时的火车。返程路上,从南往北,燕子飞回春天,张生握着小美的手:"跟我回去,不要再在厂里干活了,回去后我上班你在家里,生一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疾驰的麦田发青了,麦子知道春天在路上。槐花香了,槐树下水泥砌的垃圾池,成沓的信,黄白信封,字迹潇洒,手织的青色毛衣和信一起烧。早春的言之旦旦,夏天到来之前化为青烟。书记家的女儿终究是更好的选择。秋风下的树叶子很亮。"妈妈!"打毛球的男孩朝老妇人身后嘹亮地喊。“妈!走了吧!我和老爸都急死了!”青春期少女特有的焦躁与不耐烦。晓云看见了往树下走来的小美,她的眼睛明亮,是梧桐叶间漏下的光。小美没有认出树下这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那么多棵树,只剩下最大最孤独的这一棵。
大河边的女人
家里不同意这门亲事,男人有工作是“公家的人”,自家女儿是村小学的民办教师,十二岁的年龄差距。男人是城里人,总有一天要回去,到时候还能看得上咱家姑娘?姑娘的心很坚决,从第一次听见他吹笛子拉二胡,石榴的花影摇上他的窗;从第一次看见他把钓回的大红鲤鱼烹得甜香。山里人不爱吃鱼,更没见过哪个男人会烧糖醋鱼牛网卡盟。家里人不让他们见面,他们偷偷见面:粮站仓库高高的墙,口琴声清脆;五月,亭亭的麦子青中泛白,满野新生的香。麦田边一棵白杨,也是满树的新鲜娇嫩,靠着树坐,麦田在面前,风在裙子后面,一天一万年。大河结厚厚的冰,河风一下一下刮人的脸,姑娘翠绿色的丝巾拢不住那几丝俏皮的黑发,小巧的鼻尖通红,是迎风吐蕊的腊梅花。男人的话入耳即化:“读书的时候没体会到什么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现在知道了。”男人真的回城了,但一封一封的信认得小镇的崎岖山路。姑娘家的老房子美植兰,黛瓦白墙,迂回往复,姑娘被关在最里面朝北的那一间,没有光,白天也是黑夜。四方方的天井漏着四角的天,大石条上青苔滑腻。姑娘跳了黑漆漆的窗户,搭上小镇最早的一班车,天未明,跟关她的那间房一样黑,车灯和浓雾暖成一团,前方的路约莫能看得见。姑娘只一身衣服,到城里近中午。下午去领了结婚证,男人13平米的单身宿舍是新房。一年多以后白生生的娃娃落地,满月那天是立夏,石榴花开得像火。城里的太阳比山里的大,姑娘的大哥从山里拎来猪肉和鸡蛋,贴上红纸,第一次踏进他们13平米的家。男人比她的大哥大六岁,“大哥,大哥”一声一声叫得亲热。满桌的菜,有糖醋鱼,有最好的酒。孩子周岁,大哥二哥来接他们回家,外公外婆大红包银镯子,最疼的外孙子。男人脾气不好,却未曾对姑娘高声说过话。姑娘丢了民办教师的工作,更是错过了“转正”。在小城的街头卖起凉菜,男人一下班便赶过来,姑娘递上水,男人系上围裙。凉菜摊在一棵白杨树下,一阵风来,叶子们各跳各的舞,或挥手或摇头。去年夏天,姑娘推着男人回了小镇,男人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小镇人口中的“老年痴呆”。姑娘不再是姑娘,姑娘的小女儿都已经是母亲了。
熟人遇见:“噢,推你们家林老师回山里住住?”“是的,山里空气好!”“林老师最近怎么样了?还是不认得你?”“还是不认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不知道是不是天热,这两天他也不怎么吃饭,我推他来河边转转……”大河的黄昏,女人把男人的轮椅推上平整的草甸,河风吹来,河滩上的鹅卵石大而干净。女人搬两块石头,死死抵住轮椅的两个前轮:“你在这儿看着,我往河中央走走,你最爱钓鱼,我没那个本事,我去看看水里有没有鱼。”女人的脚刚迈上河中的大石,身后男人含混的声音:“大娘,你别往前了,年纪大了危险。”女人回头,眼角的皱纹堆起:“没事,我慢慢的。”“你回来吧,我有事情向你讨教……”男人的手按住轮椅的扶手是要站起身来,一米八的大个头摇摇欲坠。女人急了,赶回来,几乎崴了脚,按住他手:“你别急,我回来了!”男人颤巍巍坐回轮椅,眼睛活泛:“大娘你是当地人!能打听个人吗?”“是,行,你说。”“哦,太好了,太好了,有希望了!”男人脸色涨红,“我媳妇小玉,我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为了跟我结婚和娘家人闹翻了,也没有娘家可回……”“你这几天吃不下饭就是因为找不到小玉吗?”女人喉头里挤出一句话。“是,不想吃,心里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身边一个我认识的人都没有……刚刚看你回头笑,有点像小玉,就想着你是不是她的大姑或姨娘……你是不是?”晚风拂过他断断续续的述说,夏天的风,冬天的风,四季的风,我都和你在一起,你认得我也好忘记了我也罢……只是,你何曾忘记呢?
(小禾于2018年夏)后来的我们
主演:井柏然 / 周冬雨 / 田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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