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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熊歌词余光中:金陵子弟江湖客(上)-六月瑚AfricaRoad
时间:2017年07月01日 | 作者 : admin | 分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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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金陵子弟江湖客(上)-六月瑚AfricaRoad
余光中:金陵子弟江湖客(上)——我在南京度过的峥嵘岁月
2017-08-31余光中字遊
金陵子弟江湖客上
我这一生,先后考取过五所大学,就读于其中三所。这件事并不值得羡慕,只说明我的黄金岁月如何被时代分割。
第一所是在南京。那是抗战胜利后两年,我已随父母从四川回宁,并在南京青年会中学毕业。那年夏天在长江下游那火炉城里,我同时考取了金陵大学与北京大学,兴奋之中,一心向往北上。可是当时北京已是围城,战云密布;津浦路伸三千里的铁臂欢迎我去北方,母亲伸两尺半的手臂挽住了我--她的独子。
余光中与母亲孙秀君
我进金陵大学外文系做"新鲜人",是在一九四七年九月。还不满十九岁的男孩,面对四年的黄金岁月,心情已颇复杂,并不纯然金色。回顾七年的巴山蜀水,已经过去行星吞噬者,但少年的记忆与日俱深,忘不了那许多中学同学:"上课同桌,睡觉同床,记过时同一张布告,诅咒时,以彼此的母亲为对象青岛宝龙乐园。"
眼前的新生活安定而有趣,新朋友也已逐一出现,可是不像远去北京那么断然而浪漫,而且名师众多,尤其是朱光潜与(后来才知道的)钱钟书。至于未来,我直觉不太乐观。抗战好不容易结束,内战迫不及待又起,北方早成了战场,南方很可能波及。
金陵大学
茫茫大地正在转轴,有一天目前这社会或将消失,由截然不同的社会取代。新的价值也许朴素波姬·小丝,也许苛严,对文学的要求只会紧,不会宽吧?到那时,文学就得看政治的脸色了。这种疑虑惴惴然隐隐然,一直困扰着我。
记得当时金陵大学的学生不多,我进的外文系尤其人少,一年级的新生竟然只有七位。有一次系里的黑人讲师请我们全班去大华戏院看电影,稀稀朗朗几个人上了街,全无浩荡之势。较熟的同学,现在只记得李夜光、江达灼、程极明、高文美、吕霞、戎逸伦六位。
李夜光读的是教育系,江达灼是社会系,程极明是哲学系,高文美是心理系,后面两位才是外文系。
其中李夜光戴眼镜,爱说笑,和我最熟。程极明富于理想,颇有口才,俨然学生运动的领袖,不久便转学去了复旦大学,跟大家就少见面了。他仪表出众,很得高文美的青睐,两人显然比他人亲近。高文美人如其名,文静而秀美,是典型的上海小姐。她的父亲好像是南京的邮政局长,所以她家宽敞而有气派,我们这小圈子的读书会也就在她家举行。
至于讨论的书,则不出当时大学生热衷的名著译本,例如《约翰·克里斯多夫》、《冰岛渔夫》、《罗亭》、《安娜·卡列妮娜》之类。
吕霞和戎逸伦倒是外文系的同学。吕霞大方而亲切,常带笑容,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她的父亲是著名的学者吕叔湘,在译界很受推崇。有了这样的父亲,也难怪吕霞谈吐如此斯文。
那时我相当内倾,甚至有点羞怯,不擅交际,朋友很少,常常感到寂寞,所以读书不但是正业,也是遣闷、消忧。书呢读得很杂,许多该读的经典都未曾读过,根本谈不上什么治学。因此当代文坛与学府的虚实,我并不很清楚,也没有像一般文艺青年那样设法去亲炙名流。
倒是有一次读莫泊桑小说的英译本,书中把"断头台"误排成了quillotine,害我查遍了大字典都不见,乃写信去问我认为当时最有学问的三个人:王云五、胡适、罗家伦。这种拼法他们当然也认不得,也许我写的地址不对,信根本没有到他们手里,总之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
名作家来南京演讲,我倒听过两次。一次是听冰心,我去晚了,只能站在后排,冰心声音又细,简直听不真切。一次是听曹禺,比较清楚硫磺岛浴血战,但讲些什么,也不记得。
金陵大学的文科教授里,举国闻名的似乎不多,也许要怪我自己太寡闻,徒慕虚名,不知实况吧鲍伯·纽哈特。隔了半个世纪,我只记得文学院长是倪青原,他教我们哲学,学问有多深我莫能测何麦芽,但近视有多深却显而易见,因为就算从后排看去,他的眼镜边缘也是圈内有圈,其厚有如空酒瓶底。教我们本国史的陈恭禄也戴眼镜,身材瘦长,乡音颇重。
有一次见他夹着自己的新着《中国通史》两大册,施施然在校园中走过,令我直觉老师的"分量"真是不轻。还有一位高觉敷教授,教我们心理学,口才既佳,又能深入浅出,就近取喻,难怪班大人多。有一次他公开演讲,题目竟是青年的性生活,听众拥挤当然不在话下。这讲题十分敏感,在当日尤其耸动,高教授却能旁敲侧击,几番峰回路转,忽然柳暗花明金刚伞,冷不防点中了要害。同学们的情绪兴奋而又紧张,经不起讲者一戳即破,大爆哄堂,男生鼓掌,女生脸红。
教我们英国小说的是一位女老师,蔻克博士(Dr.Kirk)。她的美语清脆流利迷情爱恋,讲课十分生动,指定我们一学期要读完八本小说,依序是《金银岛》、《爱玛》、《简·爱》、《呼啸山庄》、《河上磨坊》、《戴维·高柏菲尔》、《自命不凡》、《回乡》。我们读得虽然吃力,却也津津有味。
惟一的例外是梅里迪斯的杰作《自命不凡》(The Egoistby George Meredith),不仅文笔深奥,而且好掉书袋。我读得咬牙切齿,实在莫名其妙,有一次气得把书狠狠摔在地上。蔻克其实是金陵女子学院的教授一代妖后,我们上她这堂课,不在金陵大学,而在她的女校(俗称金女大)。每次和同学骑自行车去女校上课三只熊歌词,那琉璃瓦和红柱烘托的宫殿气象,加上闯进女儿国的绮念联翩何庆魁,而讲台上娓娓动听的又是女老师悦耳的嗓音,真的令我们半天惊艳。
初进金大的时候,我家住在鼓楼广场的东南角上,正对着中山路口,门牌是三多里一号;弄堂又深又狭,里面蜗藏着好几户人家,我家只有一间房,除了放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几张椅子之外,
郭文韬
几乎难有回身之地。我被迫在隔壁堆杂物的走道上放一张小竹床栖身,当时倒并不觉得有多吃苦。好在金大校园就在附近,走去上课只要十分钟。
后来我家终于盖了一栋新屋,搬了过去冯如杯。那是一栋两层楼房,白墙红瓦,附有园地,围着竹篱,在那年代要算是宽敞明亮的了。篱笆门上的地址是"将军庙龙仓巷十八号"。我的房间在楼上,正当向西斜倾的屋顶下面,饶有阁楼的遁世情调。最动人逸兴的,是我书桌旁边的窗口朝东,斜对着远处的紫金山,也就是歌里所唱的巍巍钟山。每当晴日的黄昏,夕照绚丽,山容果然是深青转紫。我少年的诗心所以起跳,也许正由那一脉紫金触发。我的第一首稚气少作,就是对着那一脊起伏的山影写的。
其实那时候我的译笔也已经挥动了。早在我高三那一年,和几个同学合办了一张文学刊物,竟然把拜伦的名诗《海罗德公子游记》咏滑铁卢的一段译成了七言古诗,以充篇幅。不难想见,一个高三的男孩,就算是高材生吧,哪会有旧诗的功力呢海蛞蝓?难怪漕桥老家的三舅舅孙有庆,乡里有名的书法家,皱着浓眉看完我的译稿后,不禁再三摇头,指出平仄全不稳当。
南京大学北大楼
不过咪咪,我的十五岁表妹也是未来的妻子范我存,却有不同的反应。那时我们只见过一面,做表兄的只知道她的小名。那份单张的刊物在学校附近的书店寄售,当然一份也销不掉,搬回家来,却堆了一大迭,令人沮丧。我便寄了一份给正在城南明德女中读初三的表妹幻城凡世,信封上只写了"范咪咪小姐收",居然也收到了。她自然不管什么平仄失调念斌投毒案,却知道拜伦是谁,并且觉得能翻译拜伦的名作,这位表哥当非泛泛之辈。战火正烈,聚散无端,这一对小译者与小读者四年后才在命定的海岛上重逢,这才两小同心,终成眷属。此乃后话,表过不提。
进了金大不久,我读到一本戏剧,叫做《温彼街的巴府》(The Barrettsof Wimple Streetby Rudolph Besier),演的是诗人白朗宁追求巴家才女伊丽莎白(Elizabeth Barrett)的故事;一时兴起,竟然动笔翻译起来。这稚气的壮举可爱而又可哂。剧中对话的翻译,难在重现流利自然的语气,遇到英文的繁复句法,要能松筋活骨非得海参肽,消淤化滞。这对于大二的生手说来,无异是愚公移山。当时我只是出于兴趣,凭着本能,绝对无意投稿。译了十多页赚钱儿,留下不少问题,就知难而止了。其实要练就戏剧翻译的功力,王尔德天女散花的妙语要能接招,当时那惨绿少年还得等三十多年。
这就是我的青涩年代,上游风景的片段倒影。我的祖籍是福建永春,但是那闽南的山县只有在五六岁时才回去住过一年半载,那连绵的铁甲山水,后来,只能向我承尧堂叔的画里去神游了。我以重九之日出生在南京,除了偶尔随母亲回她的娘家常州漕桥小住之外,抗战以前,也就是九岁以前,我一直住在那金陵古城,童稚的足印重重迭迭,总不出栖霞山、雨花台之间。前后我进过崔八巷小学、青年会中学、金陵大学,从一个南京小萝卜变成南京大萝卜"大唐儒将。在石头城的悠悠岁月,我长得很慢,像一只小蜗牛,纤弱而敏感的触须虽然也曾向四面试探,结果是只留下短短的一痕银迹。
南京大学古色古香的小礼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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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金陵子弟江湖客(下)
过了半个世纪再加一年,
我们终于回到了这六朝故都,
少年前尘。
余光中(1928-),生于中国江苏南京威尼斯之女,祖籍福建永春跳楼英雄。中国当代作家、诗人、学者、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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